青灯

灯花渐熄。

【博狗】4.寒峭

春よ、来い 后续

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一章(想写的东西太多但是串联不到一起,所以会过度生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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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大雪不停,寮中因前段时间的风波赶来的式神散了七七八八,更显得空旷。

樱不常走动了,化身需要的灵力不多,但她也难免感到寒冷,更愿意隐藏在樱花树中。

自从惠比寿撂下那句狠话之后,果真没有再出现,给大天狗治疗的任务落在了一个蒲公英妖怪身上。不过对他来说无论是娇小的少女还是烦人的老头子,没什么差别,他不让妖近身,谁都一样。

又一次吃了闭门羹以后晴明也罢手了,不再让莹草前去医治。贵族那边前两天传信让博雅回去,他走之前没多叮嘱,不过晴明能看出他十分在意那只天狗,出于伙伴情谊,他对大天狗也是尽心,虽然某只完全不接他的人情。

 

图个清闲的大天狗开始觉得无聊,不是没有想过离开,只是意识仿佛有了自觉似的,横加阻拦,他尚在离不离去徘徊,却不想有妖找上门来。

 

夜幕降临,他正要抬手灭了烛火,雪势转瞬变大,一股熟悉的妖气夹杂在风雪中扑簌簌打在窗棂上,不急不缓。

他动了动手指灭了烛心的蓝焰,端了手臂缓步走出房门,看了看那堵短墙,振翅飞出。

结界灵力波动,浅眠的阴阳师转醒,打了个哈欠,“还是跑出去了啊。”

 

站在山头眺望京都方向的白发女子回身行礼:“大天狗大人。”

他颔首,“雪女。”

雪女抬起头,总是如雪花一般漂浮在空中的她面容亦冰冷,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告诉他:“黑晴明大人有下落了。”

大天狗一愣,羽翼不自然地抖落两片鸦羽,低低地应了一声:“唔。”

雪女似乎是微微勾了唇角,“您好像一点也不激动?”

他转脸去看洁白的京都,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去面对这个忠心的可以被称作“同伴”的女妖。

 

雪女也转回身和他眺望同一片土地,半是真诚半是无心地道:“人类真是奇妙。”

“唔?怎么说?”

“他们太容易被蒙蔽。但凡有一点可能性,就宁愿相信假象,真是可悲。”

大天狗听着毫无感情的嘲讽,道:“是那个长生的女人吧?”

“大人也知道?”雪女有些诧异,甚至变了神情。

他敷衍道:“只是猜测。”

 

博雅他们好像都很担心那个女人,但直觉来说,大天狗并不觉得那个女人会出意外,虽然他没见过她几秒。

 

雪女又直接把话题切了回来,“大人要和我一起去见黑晴明大人吗?”

大天狗微微握了拳头,摇了下头,“不必。”

“因为您已经委身晴明了吗?”

“……不能这样说。”怎么被你说的怪怪的。

“不对,说错了。不是那个阴阳师,是那个武士吧?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真想不到。”雪女思考了一下,“人类,总有些特别的地方。”

“啊。”

她既得到答案,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去。

 

大天狗望着白雪下越发静谧的京都,原本以为那个地方对自己牵绊过于重大,没想到也就一挥翅膀便可以斩断的羁绊。没有舍不得,甚至丝毫感触都没有。

那么,便离开几天吧。

等到他回来,他也就回来了。

 

大天狗回到爱宕山,一片素白,妖怪们因阴界与人界短暂的动荡消弥无踪。

也只有在这个时候,他才清楚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所作所为到底带来了什么。

他被奉为爱宕山的神明,而他此番也不过证明了他是一个妖怪,就算再可以庇佑一方他也不过是个妖怪。妖怪会有不该有的野心,会有不加掩饰的目的,会有不择手段的实现方法。

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区别于其他妖怪的,源博雅说的“高傲”便是表现之一。结果原来并无不同,他不仅是妖怪,而且是个肆意妄为的妖怪。

他说得对,自己确实是个大蠢货啊……

蓦地一阵眩晕,他支持不住,竟是瘫倒在雪地上。意识不断沉浮,脑中响起一个声音,他心下一窒,还是来了——

 

再次清醒,是在冰凉的宫殿内。

这个地方不算熟悉,也不算陌生。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地方,空气中都是那个女人特有的威严之气。

 

“醒了么?”低沉好听的女声在头顶响起。

大天狗站起身,仰起头对上她的视线,“有事么?”

阎魔哼笑一声,“大天狗,汝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站在这里,甚至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,“私自进行审判可不是你阎魔的作风。”

“你——”她身旁的人立刻出言制止。

阎魔扬手叫停:“判官,去外面等着。”

遮蔽双目的男人似乎是很不情愿,仍然离去。阎魔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步履缓慢的背影,连余光都分不出来看其他的任何地方。

大天狗久等不见她回神,咳了一声,“快点吧。”

阎魔很惊讶地挑了眉,“哦呀?不用着急。一时半刻你也回不去。汝已经有了悔过之心,便是恶行的终结。吾不会阻拦行恶的人,但汝显然不属于这一范围了。”

他不卑不亢,“请便。”

“那么,”阎魔坐直了身子,居高临下地看着意外单薄的大天狗,“汝,准备好接受审判了么?”

“是。我愿为我的罪行承担所有惩罚。”他缓缓松开拳头,低了头阖上双眸。

“冤魂重压。”头顶上冰凉的宣判声响彻阎罗殿。

无数哀哭潮水一般淹没过来。

只怕是……

 

“哈?跑出去了?”源博雅直接气炸了,“不是说好不能乱跑要等我回来吗?那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?”

晴明扶额,“你真的有听到重点吗?我说他不见了,妖气都无法感知半点。要是八百比丘尼在起码能占卜,但是现在没人知道该怎么找,你听到没有?”

源博雅愤愤地把手中的点心扔在桌上,“一定又跑了。”

“他不是你的式神吗?你试着召唤看看。”晴明想起那晚不明显的妖气,那是雪女吧?他该不会……不,不会的。

召唤的符纸在半空中燃尽,四下皆静。

半晌,晴明说:“看来失败了。”

“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。”源博雅急躁地嘟囔。

 

呼——

大天狗费力地睁开眼睛,博雅?

耳边无数冤魂放声悸哭,人类那一闪而过的呼唤声如同假的一般。但他确信自己听到了。

他动了动手腕,贴身缠绕的缚灵咒法抽出无数莹绿微光,一闪不见。

神色更痛苦了几分,被强行驱散妖力的感觉并不好受。虽然他被蒙蔽,但仍是铸下大错。阎魔只命他在这里受惩,好歹没被散魂。

他跪得没了知觉。既被缚灵,便无法使出妖力,但凡有一点动作,还会被强行抽离力量,那一刻是无数冤魂的狂欢。这不过是个折磨妖怪的惩罚,基本都会被那些哀哭灵体镇压折磨疯掉,或者被强大起来的冤魂斩杀——阎魔不会让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。

从感应到召唤那刻起,大天狗就挣扎了数次,毫无成效。哦,也不能说毫无,起码冤魂的力量强起来了。

他心急如焚,博雅,你遇到危险了吗?

了无回应。

 

博雅扔开符纸,神色并不很好,“那家伙,到底跑哪去了。”

门外有声传来,“请不要再召唤了。”

“鬼使黑白?”晴明疑惑道,“又有什么事了吗?”

鬼使白摇摇头,“不,这次不是来麻烦晴明大人的。”

“那么是来?”

“阎魔大人让我们来给源博雅大人捎个信。”

源博雅惊讶道:“我?为什么?”

鬼使黑回答:“是这样的,您的式神已经接受审判。所以阎魔大人通知您一声,如果发现他不见了不要担心。”

 

四下静谧。

 

源博雅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,却是震怒。他的式神,怎么不打招呼就借走惩罚去了?他的语气自然也不会好,称得上是不满:“怎么忽然就要审判?”

鬼使白摇摇头:“这个我们不会知道,阎魔大人说时机到了,便——”

“什么时机?”

“大概是大天狗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类的吧,”鬼使黑道,“毕竟对妖怪来说,真正的时机可能永远不会来啊。”

“不是只有灵魂才可以去接受审判吗?”源博雅还记得上一次前去阴冥,阎魔便要审判晴明。但那是因为他们身处阴界,也没听过有哪个罪大恶极的人或者就被审判的。

鬼使黑竟是笑了出来:“嘛,对人类来说,确实可以等到他们去阴界报道的时候审判。但是大天狗这样的大妖怪,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,而且也有其他原因。总之大妖怪的审判一般是没有的。这次也是例外。”

源博雅只觉得伤脑筋,“都说了,他是被教唆的啊。”

“但是,”鬼使白与他比起来相当冷静,“他也确实犯错了,大人也清楚吧?”

“……啧。”他算是相信了因果报应,所以才说那个妖怪是蠢货,也就蠢货才总让人担心啊。他问:“会有什么样的惩罚?”

鬼使黑白对视一眼,还是当哥哥的站出来了:“大概会是所谓的‘冤魂重压’吧。”

“那是?”

“召集地府的冤魂哭嚎,镇压之类的。”

鬼使黑说得笼统,不过既然被作为一种惩罚,一定很折磨人。他有意往轻了说,不过再轻也没用,因为谁都没见过,自然会往恐怖了的想。

 

晴明对妖怪的态度很一致,鲜少有什么例外,这次也一样。不掺杂个人情感总能看得直接,“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

鬼使黑回答得直接:“很快,只是磨人而已,不会太严重。”

“……还真是不能相信。”

 

樱花趁着这个间隙发声:“晴明大人,门外有妖怪说要见您。”

“妖怪?”晴明记得既没欠债又没惹事,啊,不对,过去那些个妖怪也是自己找来的。所以这里怎么会成万事屋?

门外的妖怪显然没什么耐性,一身雪花地飘了进来,见了他们神情十分倨傲,“晴明。”

“你是…雪女?”他示意神乐博雅警惕,被女妖看在眼里,出声阻拦:“不用戒备,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之前的事。”

博雅没耐性听她说话,直接开弓上弦,铮亮的箭头对准女妖:“你到底来做什么?”

雪女半点被威胁的反应也没有,继续平平说道:“他很痛苦吧,现在。”

“!”

手指不由得松懈一下复又拉紧:“你说什么?!”

“式神感应到主人的召唤,不会毫无动作。但是这样一来,他们的妖力也成了食物。”雪女向后一步,神情不屑,“黑晴明大人向来滴水不漏,但是你们……差的太远了。”

 

糟了,糟了!他怎么就没想到,刚才怎么就没想到。

大天狗他——在痛苦着吗?

源博雅看向晴明:“能强行召唤出式神吗?”

晴明迟疑片刻,“理论上来说可以,但是他身在地府,又有咒压加身,力量不够大的话是拉不回来的。”

鬼使白急忙阻拦:“博雅大人,您这算是扰乱阴冥秩序了。”

“哦?”源博雅勾了勾唇,“那就等到我去冥界的时候审判吧。”

 

于无数纷扰之中短暂闪出一丝清音,大天狗清醒了些许,博雅他又在召唤了?

抱歉,现在还不能——

他惊讶地看到冤魂溃散开,身体的压迫感也轻了不少。几乎是同时,他便意识到人界的那个笨蛋在做什么。

快停下!

他大喊出来,夹杂在冤魂此起彼伏的哭嚎中,毫不起眼。

 

阎魔支着头,对判官的汇报满不在意,“知道了。”

判官忍不住问道:“阎魔大人,这么放了他真的可以吗?”

“他原本就没有不可原谅的过错,”阎魔扫过男人严肃的面孔,声线上扬些许,“吾只是给他个警告,他的过错还有未来千百年的时间可以弥补,早晚会功过相抵。”她笑道:“只是,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沉不住气,一天的功夫都等不得。不过式神回应召唤也应该,如此,真要呆上一天,吾恐怕引来麻烦。是吾选错时间了。”

“那么还要继续吗?”

“不必,已经有人替他偿了。吾还欠了人情,”阎魔点了判官裸露的额头,“早晚有人会来讨要。”

 

阴阳寮中一阵骚乱。

樱见过画召唤阵召唤新式神的,还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召唤自己不见了的式神的,所以也没想到依附大天狗出现的还有一只吸食妖力而成的恶鬼,高举妖气凝聚起的利刃。

源博雅只来得及将大天狗护在身下,“噗嗤”一声,血流浸染了雪白的狩衣。

樱对眼前的变故应对慢了半拍,晴明已经将恶鬼封印,急着检查青年的伤势。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该做什么,对闻声而来的络新妇嘱咐去找老爷子来,自己也急忙前去应急治疗。

 

大天狗的手掌隔空挡在源博雅背后,贯穿的伤痕格外骇人。也托了阻拦的福,不然的话……

晴明若有所思,倒是神乐失了冷静,泪汪汪地拉着博雅一条胳膊要扛他起来。晴明拍拍她的头,安抚地顺着头发,“不要乱动,先让樱止血。”

樱则略显慌乱道:“伤口上有瘴气,晴明大人,请您……”

 

耳边的喧嚣,冰冷的雪地,缠绕的发丝。

 

一定要告诉那家伙,下次不要再冲动了。明明自己才是个大蠢货吧。

 

这几日的雪格外寒冷,夜晚更甚。

樱将火盆放在门外,看着那位大人神情冷峻地走出来端回去。

椒图从池塘底浮上来,柔声问道:“源博雅大人还没醒吗?”

“嗯。”樱不无疑虑道,“瘴气刚刚驱散,老爷子又发了通脾气,看来是伤得很重。”

“大天狗大人呢?寸步不离的守着,他痊愈了吗?”

“应该?”樱歪了歪头,“不太清楚呢,他不让妖近身,老爷子都没法治。”

“唉~?”

 

屋外与屋内到底是两个空间。

 

屋内没有少女间的调笑,也没有问候彼此的声音。只有昏黄烛光下的床榻上罩着的一条黑暗的影子,和仰面躺着的苍白无血色的青年。

大天狗只是看着他,快压抑不住的爱慕汹涌澎湃,找不到一方发泄的出口。

他自认光明磊落,却也不想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般阴暗的处境。

但这是最好的机会,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完全不会被察觉的机会,只要走近一步,轻一些…再轻一些……

他轻轻将自己的唇印在青年干燥的唇瓣上,微微一碰便移开了,心跳震得他胸腔都在发疼。然而他并不快乐,哪怕一丝丝。反而有一种巨大的悲哀笼罩了他,像是冰凉的三途河水,泡的他由外而内,连心都凉了。

他蹲下身抱住昏迷不醒的源博雅,指节相互压迫泛白,却不敢施一丝力气在怀中的人身上。

我为什么会喜欢你?

他不断地,不断地逼问着自己这个无解的答案。

但是我只知道,我更喜欢你了。

 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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