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博狗】SAYONARAベイベー
转世的博雅*大天狗
微酒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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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亮起的瞬间被人掐灭响起来的铃声，饭桌对面的人放下碗筷，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，“谁打来的？”
“啊啊，同学。”源博雅将手机收进口袋，末了补充一句，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，别介意。”
“不会。”大妖端起洋葱汤喝了几口，对原先会令他不开心的事情习以为常。
他在给源博雅时间接受，也在给自己时间适应……其实没什么好适应的，这个人类不管转生几次，都是和原先别无二致的面容，一样粗糙又体贴的性格，要他适应什么？是这变动的环境，人类所说的高科技的入侵，还是越来越开放的社会？
咔擦，轻轻咬断一根洋葱圈，不，他什么都不需要适应，只要这个人还留在身边他就无所谓了。
源博雅悄悄瞟一眼手机，又有些犹豫地看向对面的人。
好友晴明说这个社会上还存在着平安时代的妖怪，他也见过几次，但是对这个始终留在身边的大妖，估计出生时第一眼就已经见过他了。家庭变故的时候，这个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，顶是好看了些的青年第一次在他面前张开宽大的羽翼，遮蔽山谷上方的天空，轻盈地从车窗间盘旋而过，将已经吓傻了的他搂紧在怀里。
汽车爆炸声响彻山谷，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神情恬静的大妖，在思绪还未回来时，大妖低下头，给了怀中的孩子一个吻。
晴明说这个大妖是他前前前前前世直到今生复又相遇的恋人，源博雅摇摇头说他不信，“他是大天狗啊，肯定是一直活到现在的，提什么又遇到之类的，他一定…一直在找我，然后一直跟在我身边才对吧？”
“对。”身后清冷的声音响起，惊得源博雅直接站了起来回头，看到大妖平静异常，却比痛哭还来的让人心痛的神情，“你说的都没错。所以，可以回家了吗？天快黑了。”
十四五岁正是叛逆期的他经常受不了身边的这只妖怪而逃出家门，拉神经兮兮研究什么符咒的晴明跑出来，然后等着大天狗找到他，在对方责怪的眼神中慢慢走回家。但是今天，他跟在大天狗身后，看着对方瘦削的背脊，几百岁的大妖怪，长得才和现在的他一样高。
他将手伸进大天狗的衣兜里握住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，在对方诧异得泛起破碎的水光的眼瞳注视下，将他的手拖出来紧紧攥住。大步一跨他走在了前面，回头对大妖笑道：“嘛，今天我带你回家吧，大天狗。”
当夜栖在了一处，他一直没睡着，看着大天狗从有意识地远离到沉睡得毫无警惕地滚进他怀里，许是气息太过相近，他环住与梦境中相比小了一圈的少年身体，低声道：“……博雅……”
“你想念的我，到底是什么人呢？”源博雅抚弄着淡金色的发丝，“不是书中记载的源博雅，而是你认识的源博雅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，才值得你牵挂这么多年呢？”
月色下，他回抱住孩子一般的大妖，第一次很认真地思索起来。
而现在，距离那一日，已经好几年了。
源博雅在课堂上支着头，笔头跟着PPT滑来滑去。也是到了大学他才知道原来大天狗还有熟识的妖怪，开学那天他提着行李箱，大天狗跟在他身边，正讨论着是住校还是回家，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。
“喂，大——”被捂住了嘴。
他循声看去，是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和另一个红发的男人并肩而立，红头发的松开手拉着白头发的走过来，张口也不客气，“这个笨蛋非得跟你打个招呼。”
大天狗微微颔首，“茨木，酒吞。”
要说当时有什么感觉吗？源博雅回想了一下，貌似没什么感觉，又貌似有些感觉。
讲台上老态龙钟的教授扶了一下眼镜，颤巍巍地一点一点鼠标，又一不小心手指一抖翻了页，他叹了一口气：“夕阳之光如此美丽，我正慎行，不虚度光阴。”底下的学生逃课的逃课，打瞌睡的打瞌睡。黄昏的日光透过大大的窗户投在老教授连同讲台上，将一半笼罩至金黄。
老教授抬头，看到似乎是唯一抬着头的学生，朝那个学生点了下头，说了半句，“寒鸦栖枯枝。”
源博雅几乎是脱口而出：“深秋日暮时。”
老教授点点头，收拾了教材步履蹒跚，还未下讲台便被那个学生拦住了，身量很高面容俊俏的男生问道：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，但盼风雨来，能留你在此。下一句是什么？”
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，即使天无雨，我亦留此地。”老教授推了下眼睛，褶皱挤在一起，是一个慈祥的笑容，“有了喜欢的人了啊。”
“不、不是的。”他慌忙否认。
黄昏的光还未吞噬，他回到家，站在落地窗前的大妖口中还吟着未完的一句和歌，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，但盼风雨来，能留你在此……”
他几乎是虔心等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，合着曲调磕磕绊绊地低声道：“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，即使天无雨，我亦留此地。”
大天狗一愣，回头看向笼在阴影中的青年，嘴唇轻颤，倏而一笑，“真的是，越来越像了。”
“我总是听见你唱第一句，”源博雅挠挠头，“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？”
“不，没什么。”大天狗警觉自己竟然不介意提起这件事了，那包含着什么？难道快要忘记他了么？不，不会的。他重新转身去看最后一缕金色的夕阳，手指交叠，自虐一般地想起紧闭的房门，凋零的落花。他不能忘记，他不想忘记。
背后贴上温暖的胸膛，背后的人将他完全包容，“大天狗，稍微，去接受别人的感情吧。”
早已做好准备地被大妖一把推开，冰蓝色眸子如坠冰窟，“你说，什么？”
“昨天你去找晴明了。”源博雅毫不躲避地直视着他，“那家伙平安时代就和你认识吧，就算转世也有记忆对吧？所以你想找他回复源博雅的记忆，没错吧？”
大天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，很快淡定下来，不如说，沉寂下来，破罐破摔一般地道：“对。”
静默积淀了几层，青年才道：“你其实只爱那一个源博雅，才不是想爱他的转世，对吗？”
“……你会爱上一个空壳子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顶着和你的爱人一模一样的脸，什么也不记得，一味否认你心心念念的过去的人，你难道会爱上他吗？会想爱他吗？”
“那如果我不否认你们的过去，我想爱你，你会爱上我吗？”不等大天狗回答，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了，“你不会爱的，你爱的只是装着那段记忆的那个人而已，变了一点都不行。”所以说，你不会爱我的。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沉了下去。
大天狗像是无话可说，又像是无法言尽，握紧拳头。
“总之，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。”青年缓缓鞠躬下去，不给大天狗任何反应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晚饭时间，行李箱咕噜噜地远了，大天狗才打开房门，桌上留着青年临走前做好的一人份晚餐。
他坐在桌前，掩面沉思起来。以往面积正好温馨的房子里空荡的起了回声，此起彼伏地播放着细微的抽泣。
酒吞很不爽地抽着烟，瞥了一眼热心打探事情经过的茨木，无奈扶额。为毛几百年前当了一次情感顾问几百年后又是情景重现啊？
“大天狗啊，他几百年前和现在差别不大，”茨木歪了歪头，在家中从不束缚得赤红的妖角正中源博雅眉心，戳的他直接倒了下去。慌忙把人拉起来，为了不伤及无辜他窝进酒吞怀里，曾经的鬼王早就躲避自如，任由他在怀里一会慷慨激昂地坐起来，一会重重砸下来，只护住了他免得掉下去。
源博雅只是没地方去，才听晴明的联络到了任课老师——酒吞的家里，所幸这两个大妖也不多问，还听到了茨木讲述多年前的大天狗，一言一行，他都恨不得知道个清楚，然后就能让那只大妖好受一点，起码可以以为自己的恋人回来过一瞬间。
“那，现在我和大天狗的相处，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？”
“在我看来是没有啦。”茨木不知道是不是讲累了，团在酒吞身上不起来了，“估计是大天狗那家伙心里放不下吧。”
“放不下什么？”
“执念。”酒吞握住茨木乱晃的手压在胸膛上，经历的多了到底是看得透彻，“是想要唯一那个源博雅的执念，让他除了看到你们如出一辙的外表之外，再也顾及不了其他。”
“……能说的清楚一点不？”
“如果他不那么执着，应该能清楚，不管是哪个转世，都是和源博雅一模一样的。”酒吞道，“别再和他置气了，你不就是不开心他不爱你吗？不挑明他不会懂。”
源博雅当夜借宿在客房，漆黑的空间里好像有无数个大天狗，在他眼前演出一帧帧默片，哭泣的，微笑的，冷淡的，无助的，高兴的……
手机“叮咚”一声，来自万年不会用手机的一个号码——“我想见你”。
空荡的街道只有夜风呼呼灌进领口，他脑子一片空白，偏偏双脚一步一步像是踏着什么既定的路途，跑的几近缺氧前他长臂一捞，将同样气喘吁吁的大天狗用力拥进怀中，唇齿磕碰在一起，激烈地缠斗起来。
爱是什么？
爱是唯一的，爱是多支的；爱存在于特定的两人之间，爱也存在于不固定的人之间；爱不能是封闭心门，爱不能是一味付出，爱不是单调的语言进行苍白的描述，爱不是刻刀肆意划下虬曲而丑陋的痕迹，爱不是可以讨价还价权衡左右的筹码。
爱只能是爱，它没有别的存在方式。
大天狗和源博雅长久地拥抱在一起，不忍放开任何一根手指触碰彼此的机会。
“我一直想，我一定是为了遇到你才出生的。”
“结果呢？”
“然后我就遇到你了。”
“是我找到你了，”大天狗认真地纠正，“不是你遇到的我，是我找到的你。”
源博雅捧住大妖小而精巧的脸，“我也想见你，从分别的那一刻起就想再见到你。”
爱无法复制。
大天狗一直这样想，事实亦是如此。他找了那么长时间的转世，所有的关怀和牵挂都可以给，但每一个转世想要的都是他给不起的。他们都想让他爱，其他的无所谓，只有爱情，一定要留给彼此，但他给不了。他的爱，几百年来只系在一人身上，锥心蚀骨，消磨不出尽头。
“大天狗。”源博雅抚摸过他温凉的发，“还记不记得，你想要的人是什么样子？”
“大概吧。”更可能的是我已经迷失了。大天狗握住环在腰上的手，我竟然觉得，你们每一个都像他了。
“人类无法恢复记忆，所以我能做的，只有爱你而已。”他牵起他的手吻过一个个指节，“同一个灵魂，能爱上的只有你而已。所以就算你不找他的转世，转世的人也会去寻找你。”
“……我不明白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感受到怀中大妖的挣扎，他又搂紧了些，“爱一个人的心情，转世几次都不会变的。不要沉溺在失去中了，你已经有了很多次重新获得的机会。”
“……”
“毕竟你害得这个灵魂，只能爱上唯一一个大妖了。”源博雅捧起他的脸，额头相抵，“源博雅该有的样子，是爱你的样子，你要看到我在爱你才行啊。”
大天狗红了眼眶，执拗地盯着他：“真的，不骗我？”
“我只有你一个啊。”
“够了，不要乱说。”
“不是乱说。”源博雅复又将他搂入怀中，“我哪里乱说了，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？”
“我不会让你离开的，”大天狗抱住人类的腰，“爱我吗？”
“啊啊，我爱你。”
“能相信吗？”
“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，怎么不能相信？”
从很久以前就想说出口，但一直没能说出口。
“博雅，我爱你。”
回应他的是更紧的拥抱，和着晚风，似乎永远不会消散。
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，但盼风雨来，能留你在此。
隐约雷鸣，阴霾天空，即使天无雨，我亦留此地。
——Fin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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